鲍风：茶痴杨万里

       据史家研究，杨万里一生共写二万多首诗，这实在让人吃惊的创作成就。在细读杨万里的诗之前，我只知道陆游一生写下一万多首诗，读了杨万里的传记，才知道其诗整整比陆游之诗多了一倍。只惜很多遗失了，收进《全宋诗》得以流传下来的，仅四千余首，而在这四千余首的诗里，出现“茶”字的，竟有70多首，可见其嗜茶之极。纵览其写饮茶之诗，称其为“茶痴”，似不为过。

       提起杨万里，大家往往随口吟出熟知的《小池》。“泉眼无声惜细流，树阴照水爱晴柔。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头。”这首诗，不少论家将其归入“儿童诗”，认为杨万里写的是一种童稚情趣。其实写到儿童趣味的，这首《小池》在杨万里的诗里，并不突出，倒是另几首，让人流连不已。比如《宿新市徐公店》一诗，“篱落疏疏一径深，树头花落未成阴。儿童急走追黄蝶，飞入菜花无处寻。”比如《初夏睡起》一诗，“梅子流酸溅齿牙，芭蕉分绿上窗纱。日长睡起无情思，闲看儿童捉柳花。”比如《桑茶坑道中》：“晴明风日雨干时，草满花堤水满溪。童子柳阴眠正着，一牛吃过柳阴西。”再比如《稚子弄冰》一诗，“稚子金盆脱晓冰，彩丝穿取当银铮。敲成玉磬穿林响，忽作玻璃碎地声。”杨万里在诗里饶有情趣地写到孩子的稚气童趣，足可见出诗人清扬高雅之气。其实，杨万里的诗趣，从题材上讲，除了童趣外，还有一雅趣，不能不晓，那就是“茶趣”。

书法家、金石研究专家张浪先生的书法作品

       据史家研究，杨万里一生共写二万多首诗，这实在让人吃惊的创作成就。在细读杨万里的诗之前，我只知道陆游一生写下一万多首诗，读了杨万里的传记，才知道其诗整整比陆游之诗多了一倍。只惜很多遗失了，收进《全宋诗》得以流传下来的，仅四千余首，而在这四千余首的诗里，出现“茶”字的，竟有70多首，可见其嗜茶之极。纵览其写饮茶之诗，称其为“茶痴”，似不为过。

       杨万里在吟茶诗里，对自己嗜茶之好毫不掩饰。诗人在《和张功父桤木巴榄花韵》中明确表示，自己宁愿饮茶，也不愿吃世人称道的美味佳肴。“南湖窠木已交加，种榄栽桤更北涯。生眼错呼为夜合，新莺知不是桃花。绿阴四合藏云屋，翠浪全机织素纱。桂隐主人癯见骨，不餐酥酪却餐茶。”即便瘦骨嶙峋，在茶与美味之间，宁饮清茶而舍食酥酪，可见爱茶之切。

书法家、金石研究专家杨洪清先生的书法作品

       杨万里饮茶，不择茶品，但求多味，不管是什么茶，都希望能品之饮之，由是所品之茶种类繁多，趣味各异。在杨万里的茶诗里，有赠茶之乐，有品饮之趣，还有以茶抒怀，以茶寄情及以茶会友之人生况味。如《过杨子江二首》第一首诗写了自己携瓶到江心汲水、煮茶烹茗的情景：“携瓶自汲江心水，要试煎茶第一功。”在《浮石清晓放船遇雨》里，诗人写道：“破晓开船船正行，忽然头上片云生。秋江得雨茶鼎沸，怒点打蓬荷叶鸣。”描写了江船品茗听雨的情景。

       同道者总有说不完的话，志趣相投者，总能从他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。杨万里素喜饮茶，自然身边有不少情趣相投之人，而对这些志趣相投之人的爱茶咏叹，也正映现了杨万里爱茶嗜茶之乐趣。在《题陆子泉上祠堂》中，诗人称道陆羽说：“先生吃茶不吃肉，先生饮泉不饮酒。饥寒秪忍七十年，万岁千秋名不朽。惠泉遂名陆子泉，泉与陆子名俱传。一辨佛香烛遗像，几多衲子拜茶仙。”陆子泉即惠山泉，惠山泉因为“茶圣”陆羽曾亲品其味，后人故称其为“陆子泉”。惠山泉被陆羽称为“天下第二泉”，唐代诗人李坤称其泉水为“人间灵液”。杨万里因爱茶而崇陆羽，因爱茶而崇陆子泉，并将陆羽引为同道人，引为茶中知己。

画家黄毅志先生的国画作品

       杨万里因为喜欢饮茶，常常深夜难眠，所以因饮茶而失眠成了杨万里茶诗的重要内容。比如他的《苦热登多稼亭二首》《将睡四首》《不睡四首》，等等，都写了因饮茶而失眠的心绪。“已被诗为崇，更添茶作魔。端能去二者，一武到无何。”在《武陵源》中，杨万里说：“旧赐龙团新作祟，频啜得中寒。瘦骨如柴痛又酸，儿信问平安。”因为茶性寒，多饮伤身，但即使“瘦骨如柴痛又酸”，杨万里仍“频啜”不停，可见乐茶之深。

书法家高治军先生的书法作品

       陆羽在《茶经》中说：“茶之为用，味至寒，为饮，最宜精行俭德之人。”杨万里很少在品茶诗里谈人生大道理，但长期饮茶，无疑让杨万里养成了“行俭”之德。究竟是茶让杨万里成为一个行俭之人，还是原本行俭而乐于茶道，研究家们至今没有定论。杨万里一生勤于公务，力行俭朴，甘于清贫。平日居家，以一盏淡茶为伴；迎客进门，亦以清茶一杯叙旧。尽管在他的一些茶诗里流露出隐逸之情，但他隐而不逸，隐而不遁。即便远离庙堂，仍心系苍生，是一位有作为有担当的纯粹读书人。

来源：鲍风的书房

（鲍风，文学评论家，作家。出版有文化随笔集《梁启超改良人生》《儒家智谋》及散文集《逝痕集》《我有迷魂招不得》等多部。学术兴趣：晚清社会与晚清文学变革，中国现当代文学，大众传播与文学生态。现居武汉。）

编辑：远山  校对：可薇

审稿：凤君  技术：强子

阅读推荐